2009年9月12日 星期六

知識的塔

作為一個假的知識份子,或說論文難產的生產者,
最近不斷的思索一件事情,
文章,究竟是要以理折人,還是要以理嚇人?
到底在寫什麼?法律判決書還是要讓看的人能夠體會的文字?

說到底,在理性與感性的兩個介面上,文字這樣運作著,
書寫人的風格影響了一篇文章究竟是以理性的脈絡鋪陳抑或以感性的脈絡鋪陳。
長期以來一直關注一些議題,以及觀看關注那些議題人士的文章,
發現隨著知識的增長,那些文章益發難懂。
奇哉怪也!
論文難以理解也就罷了,怎麼連一般論述性的文章都變得如此詰屈聱牙,
不是說用字遣詞晦澀,
而是文章本身傳遞出一種知識的優越性,
不自覺得使用了過多的專有名詞,
(或許對於身處其中的人而言,這種術語的使用增加了他們文章的信度?)
一篇文章核心的要旨變得難以捉摸,
至於觀看的對象甚至不在他們的思維當中
「不懂不會自己查?」、「多看點書吧」、「連這都不會」
我每次看完他們的文章這三句話一直不斷的迴盪在我的腦海中,
如果連我這樣的人有時候都覺得吃緊,
那麼普羅大眾又要如何理解你的陳述?

莫怪阿道夫、陳水扁之流可以以跟知識無關的文字煽動,
也莫怪乎最近幽默風趣且能夠讓人輕易理解的演說越來越少,

知識並未隨著時代的推移而離開貴族,
始終行使知識的權利都掌握在貴族手上。
最終,只是繼續著傅科所揭示的權力結構,
且益發穩固。

2009年7月6日 星期一

Entropa - 刻板印象的深化或突破?

Entropa ,是捷克接任歐盟主席,委託David Černý製作,將懸掛在歐盟總部的作品。一個以歐洲各國刻板印象為影像主軸,傳達各國拋棄成見,擁抱彼此團結合作的理想之諷刺性作品。

網路上有很多詳盡介紹,可參考這裡

這個作品將陳舊刻板的各國瘡疤具現化嘲弄一番,要說它是想傳達「團結」好像有點牽強。但這個藝術家大衛‧施尼的作品都很尖銳有趣,請看他的網站

我特別喜歡從草皮衝出來的粉紅坦克車,有種超現實、荒誕、無厘頭的惡趣味。
而他聲名狼籍之作:違法將布拉格的紀念性蘇維埃坦克漆成粉紅色!



Entropa引發各國強烈不滿,因為各國形像在此作品中完全掃地。而大衛已向保加利亞道歉,但我想其他國家不比保加利亞光彩多少。

大衛的另一個作品是布拉格的某個電視塔(也是蘇聯時期興建的!),上面爬滿詭譎的黑色無臉小孩。
遠看詭異,近看有點可怕。
我覺得Entropa是個很有趣的作品,如果藝術家是「用謊言傳遞真實」,那麼這個作品是否反過來,以(嘲諷性的)「真實」來表達「謊言」(團結一心)?

2009年7月4日 星期六

東之伊甸何處尋-NEET、人民與國家(2)

2009.11.28將上映劇場版第一集,
故事從TV完結半年後開始。

我非常期待。
下面延續上篇未完的問題討論:

4. Noblesse Oblige

歐洲使用的字,字義是「貴族義務」。用最簡單的方式解釋,就是電影「蜘蛛人」裡說的:「能力越大,責任越重。」在資本主義社會,持有一百億日圓者當然是貴族。而在「東之伊甸」中,暗中協助所有救世主,只要花錢就能辦好所有事的人工智慧 : "Juiz",象徵了這個社會的荒謬。這難道不是嚴重的問題?有錢就能殺人、左右政客發言、享有各種特權......

不過問題也在於,再有錢也無法阻止一個國家的滅亡。所以必須要依靠救世主來思考「如何拯救這個國家」。而主角也非英雄或法西斯或自我膨脹者,在面對危機時,他願意讓大家一起想辦法而非一意孤行。

不過話說回來,難道我們要將責任都丟給有錢人、有權者,把難解複雜的問題交給他們去思考?我想這麼做是必輸的賭注。在我們國家,有錢人、有權者全都是些只懂賺錢和擁權的自私自利者,即使他們願意捐錢或行善,也少有人為這個社會帶來突破性的轉變。

況且,在「東之伊甸」中,真正解決問題的人,反而是沒沒無名的普通人。

我認為"Noblesse Oblige"是個諫言警句,生活在如此富足環境中的我們,幾乎全都是貴族(並且許多人投入職場後也將成為貴族),應該行有餘力地為這個社會、國家,盡一份心力。至少,要主動地關心社會的問題,而不只是貴族城堡中,奴役他人、奢華享樂的藍血人。

在「東之伊甸」中,錢似乎是萬能的,但仔細一看,你將發現那些想用錢解決問題的嘗試,往往都只是緊急、暫時的處理(這也表示錢必須花在刀口上,如老人照護等急迫性問題),甚至有可能是徒勞的。



2009年6月23日 星期二

東之伊甸何處尋-NEET、人民與國家(1)



Noblesse Oblige今後も救世主たらんことを。」
「貴族義務,今後也請成為救世主。」

持有謎樣手機、失去的記憶的少年,將肩負日本救世主的責任,拯救這個瀕臨滅亡的國家。「東之伊甸」是我景仰的動畫導演-神山健治2009爆紅TV作品,許多地方和攻殼機動隊有所呼應:瀕臨滅亡的日本、拯救日本的方法、NEET族、網路的可能性......

這部作品以較少的虛構、較多的現實事件影射,構築出彷彿就在眼前的近未來世界。它直接地討論幾個重要的問題:國家、NEET、網路以及權力與人民。

  1. 瀕臨滅亡的日本:
    為什麼日本會瀕臨滅亡?雖然目前日本往右派傾斜並且試圖擴張軍事,但距離「滅亡」還是相當遙遠。我想這是押井守神山健治以及其他日本創作者長期關注的議題,簡單地說就是「憂患意識」。身列第一世界國家、亞洲龍頭:日本,當然還是有一堆問題:社會能力低落的NEET族、僵死的社會制度、權力、金錢、不可理解的殺人犯......國家面臨的問題要多少有多少,但生活其中的我們:一介平民,何須思考賺錢、花錢以及其他生活所需之外的問題?所以,「導彈攻擊」的目的就在於「喚醒人民的自覺」。押井守一向認為日本全國都缺乏憂患意識;因為現在的生活太舒適了,既無戰爭亦無紛擾、人人安居樂業,一片「和諧」。(事實上戰爭從未休止:以巴、美伊、美阿、恐怖攻擊與反恐、內戰、暴動與鎮壓......)不斷討論滅亡什麼的,是不是吃飽太閒?但問題並不在於「目前沒問題」,問題在於「太少人去思考現有的、即將到來的、全國將共同面臨的問題。」簡言之即「不思考。」


  2. NEET族
    近似台灣語境中的「宅男宅女」,但台灣用語並不精確,「宅」字與日本專業的御宅族混淆不清。NEET族是指依靠家人支援經濟無生產力的人。這是當代資本主義社會必然發生的現象:不工作也能生存,為什麼要就業呢?當台灣從農業邁向工商業而至今日,許多人擁有「過多」(多出生存所需)的資產;原先以「賺錢討生活」為生命意義的一代,帶給下一代完全不同的富足成長環境。但也因此無法將自己的「生命意義」傳遞下去。於是,上一代無法理解年輕人的思維;年輕人則在僵死的社會中,找不到生命的意義。面對資本主義的問題,有極少數人認為應該徹底剷除資本主義(也許有朝一日會是主流,當貧富差距日益增大、地球資源耗盡、環境破壞殆盡......),但多數人則思考著「如何使資本主義變得更好」,亦即有創造力的、不一樣的未來。就像「東之伊甸」中,在日本面對導彈攻擊時,NEET族屢次發揮他們的能力。


  3. 網路與手機:
    網路與手機是日本最重要的兩個資訊管道,而且在日本這兩個管道都快速、便捷,普及率、使用率極高。網路的發展已不可說是「影響」,幾乎可以說徹底建構出新的社會結構。人與人、人與資訊、人與社會之間的關係和以往完全不同。被譽為「最民主的」媒體:網路,理應成為人民的利器。(所以限制網路資訊的國家絕對是出於極權思想的畏懼)但「運動」的形成總還得需要「契機」,可是為什麼呢?為什麼顯而易見的一大堆問題,全拋給滿腦權(選票、升等)、利(貪污、薪俸)的政府去思考?民主是「不信任政府」的政體,而非信任政府或信仰政黨的政體。人民若不積極關心自己的國家、自己身處的社會,又何須怪罪握有權力者胡搞瞎搞?



2009年6月9日 星期二

讀正書簡?!

馬英九上任最令我傻眼的政策/發言,絕對是這個:

「他希望兩岸在這方面(文字上)未來也能達成協議,採用『識正書簡』方式。」

http://ppt.cc/9FDR

由上面兩篇新聞可以看出馬英九有意在台灣推廣簡體字(書寫),並且希望中國大陸能同步推廣繁體字(閱讀)。

自從馬英九執政,台灣的政策又傾向「兩岸」走向。奇怪的是,為什麼所有事情都必須跟中國大陸扯上關係?這種「大中華」意識型態時至今日,仍然牽引著國民黨的思維,我不禁懷疑這樣的思維模式如何能做出真正有益台灣的決策?台灣、中國在名義上也許混淆不清,但不論如何,實質上絕對是兩個國家。除了扯不清的歷史以及熱絡的商業往來之外,在文化、社會、生活上兩國差異甚大。且不論中國是否有讀繁體字的必要(這是他國自家的事務,台灣那管得著?),台灣為什麼需要推行書寫簡體字?

MOCA(台北當代館)最近正在舉辦書法教育活動,其e-mail文宣就以「資訊氾濫-書寫式微」作為主題討論的起點。現在的文件、文字溝通大多數都是電腦打字,早就過了「因大量書寫需要簡化以省時省力」的時代。偏偏有人還搞不清楚狀況,一方面認為「中華文化」要傳承;另一方面又自打嘴巴,毫無道理的要將外國字體引進台灣。

要推行簡體字書寫,理所當然會從基本教育著手。可是小學、中學生已經要學中文、台語、英文,現在中文還要分兩種字體,這樣的作法真的會有利?(而其利僅僅是方便書寫。)

更何況早已有人針對簡體字提出弊端:原先簡化正體字的目的在於期盼教育普及,之後發現簡體字因為減省太多筆劃,造成字型過於相近難以辨認,在學習上根本佔不到便宜。現在又要簡正混用,馬英九對中台字體問題到底有多少瞭解,我真的很懷疑。

政府以少數人代替多數人民做決策,如果不具備足夠的相關知識,憑甚麼隨意做決定?即使是握有權力,也不代表人民必須接受毫無專業的判斷、決策。我本身是中文系畢業,但我也不敢說自己多瞭解正、簡字體在兩國使用上所有的利弊。可是我讀得懂簡體字,我知道有些簡體字不僅減省筆劃,甚至也會有一字多用的情況。台灣人之所以需要去「學習」簡體字,就是因為它不是正體字;同一個字形,正、簡可能代表不同意義。對於已經熟悉正體字的人而言也許不太難,但若要從小教起,必定是事倍功半。


範例:
「只」:正體字念ㄓˇ,三聲ㄓˇ。漢語拼音"zhi",通用拼音"jhih",高速公路指標英文寫做"jr"。
字義:only; merely; just.
「只」:簡體字念"jhih",若注音讀為ㄓ,一聲ㄓ。
字義:單位,如一只熊貓、一只貓熊。


這就是馬英九所謂傳承中華文化的好方法!



P.S.我希望這只是他眾多嘴炮政見之一。如果將來它變成政策要推行,我一定會發起或參與抗議活動。也希望所有認為「讀正書簡」是拿石頭砸腳的人,到時候全都站出來,到總統府前面集合,大聲罵他一句「头壳坏去」(頭殼壞去)!


後記:
另一件奇怪的事;馬英九說台灣出版的書比中國多?到底是什麼書這麼多?其中有多少出版品是學術相關的?就我所知中國翻譯外文以及學術書籍、刊物出版的量應該很驚人才是。而且因為便宜又方便(外文翻譯比台灣快又多),在台灣還蠻受歡迎的。只是內容有沒有被「河蟹」......

2009年5月28日 星期四

高牆與卵:村上春樹耶路撒冷文學獎演說(3)-用語解說

這篇文章還算容易翻譯,原文本身就簡明好讀,大概是因為村上直接以英文撰稿吧。回想(沒多久之前)讀書時面對那些法文翻過來的英文,無止盡的子句修飾再修飾,讀起來簡直鬼打架!

文中最需要解釋的兩個關鍵字:「牆」與「卵」是我試圖解說的重點。從文本來看,村上將「牆」作為"system"比喻,而"system"該翻成「體制」好還是「系統」好呢?一開始我直覺地將它翻譯為「系統」,而後看到很多人翻譯成「體制」,於是我開始思考,在我們的語境中,到底那個適切?

「體制」是指明確的組織形式,如:政治體制(即「政體」)、公司體制。體制某種程度上和制度同義,它強調的是實質的架構。比方說政治體制包含了:民主、獨裁、聯邦等不同形式。體制是個人可以明確意識到的,也可以自由抉擇。

「系統」就比較複雜;它同時指向某個或某些法則及遵從之的團體。也就是說,系統與個人有關;系統以外在的姿態決定了個人的行為,但個人不見得會意識到系統的存在。以"Matrix"來說,它是一個系統,生活其中的人渾然不知,但它仍得以運行無礙。

從精神分析看,佛洛伊德所謂的超我、拉岡所謂的象徵秩序,其針對的都偏近「系統」。(但並不是完全相等!)

村上在這篇文章中也將「牆」作為坦克、彈殼的比喻,而這可能讓人誤以為「牆」所指的是「強勢」的一方,卵則是弱勢。這樣的理解並不完全錯,可是「系統」是無所不在的;系統就如同「意識型態」,它有其實際效果,它是虛假的,但它真實地影響著個人。

所以村上才斷言我們都是對抗高牆的卵;也許我們可以平平靜靜地過每一天,但只要有一瞬間超出「系統」的範圍,無論是思想、感覺還是行動,那一瞬間「個人」才誕生,高牆與卵差異立現。當我們自己或他人在這種情況中,是否能不畏牆的高大、堅固,投身於卵的這邊?或者又決定重新回到系統之中,甘心被系統化,「個人」在此又步入死亡。

「卵」相對於「牆」,指的就是「個人」。人的價值在於差異性,任何抹消差異、想將個體系統化行為都是在豎立囚困卵的高牆。而這場卵對牆發起的「戰爭」,就是要超越所有的牆,要在高牆聳立的現實中,爭取少數的、獨特的、他者的卵應有的生存空間。

這絕對不是虛無主義、無政府主義或任何單純反系統主義。卵所要的僅是「應有的權利」;拆除高牆並不是目的,目的應該是非封閉系統化、反排他的「卵式哲學」。在迦薩的戰火中,卵所對抗的是任何造成屠殺的原因,卵要求的僅僅只是最最基本的生存。

最後談點有趣的東西;村上說他沒把那句話釘在"牆"上,而是把它刻在心中的"牆"。這裡用的比喻很微妙,"牆"是否就是話中的牆?「不把它釘在牆上,把它刻在心中的牆」又是否在暗喻自己對抗牆的方式呢?無論它有沒有一語雙關,無論村上的讀者之前有沒有意識到他的作品中卵與牆的對抗,在這篇演講之後,村上大大方方地把紙條釘上牆了。


後記:
我的演講稿原文來自47NEWS,但後來我看到朱學恆的翻譯比我多了一段:

"This is not to say that I am here to deliver a political message. To make judgments about right and wrong is one of the novelist's most important duties, of course.

It is left to each writer, however, to decide upon the form in which he or she will convey those judgments to others. I myself prefer to transform them into stories - stories that tend toward the surreal. Which is why I do not intend to stand before you today delivering a direct political message."

這一段就插在「心中的牆」之前。我不清楚為什麼47NEWS以及我找到的其他演講稿全都缺漏了這段,也不知道朱學恆的原文出自何處。所以這段我沒有納入翻譯,願請善心人士解惑,感謝。

2009年5月23日 星期六

高牆與卵:村上春樹耶路撒冷文學獎演說(2)-讀後感

這篇文章是村上於2009年2月15在以色列發表的演講,而我在同年4、5月期間才拜讀。這是一篇偉大作家的肺腑之言,我讀了之後相當激動;我一直很喜歡村上的作品,也希望有一天能成為像他一樣的作者。對我來說他不只是一個厲害、暢銷、多產的作家,更是一個專職書寫真實的作家。

這完全沒有誤。我認為偉大的作家都是「寫實主義者」。從寫實主義開展的不只是
「現實」的寫作,就其涵義推展,即使是完全對立的「超現實主義」,也同樣屬於寫
實主義的範疇。因為他們都著眼於某種「真實」。我一直認為這是書寫的重要原因與
目的,如果不是試圖捕捉、呈現隱藏在萬象之間的真實,寫作還能有什麼其他意義?

然而正如村上所言,小說家,或說作家的專業能力就是「製造謊言」,也就是「虛構」。虛構的目的不是天馬行空地妄談空想,虛構的理由是因為無法直接描述真實,因為,真實與虛構從來都是交纏不分的。當Neo吞下紅色小藥丸從此獻身給真實,我只覺得"Good for him!"如果他選擇了藍色小藥丸,難道他就會永遠沉淪在現實的幻夢之中,從此不再迷惘?

這個寓言的精義與缺陷都在這顆紅色藥丸之中;我們所處的現實並沒有這種可以將虛構與真實一分為二的藥丸,而且這也違背了這世界的真實狀態:混沌。紀傑克在他的電影「性變態的異想世界」中就說道,我們不是要追求隱藏在虛構背後的真實,我們追求的是真實與虛構交融之中的真實。(請看連結中3分47秒處)

讀到這裡應該覺得越來越混淆了,不過沒關係,這就是真實的狀態。我們無法分辨所有的虛構與真實,因為它們很多時候是混成一塊的;當政客採取霸權手段,編織意識型態操弄人民,人民不就是信以為真。就像近年中國大陸在國際間樹立了開放、自由化的形象,然而在這之上,中國大陸政府依舊採行極權政策:管制公共資訊、散佈官方資訊、無視人權......在張鐵志和王丹的座談會上,他們就提到中國大陸於2008奧運期間開放了「集會遊行」的幾個場地給人民申請。看起來真的很「自由」。奇怪的是沒有半個集會、遊行出現。而事實上有很多個人、團體試圖申請場地,卻沒有任何人得到許可......

國家機器意識型態以及其他意識型態不僅模糊了我們所見的現實,更限制了我們的思考與想像。如果台灣如此懼怕中國大陸,為什麼不發起運動要求中國大陸實施真正的民主政治?因為迄今為止,我們只能在民主政治中看見自由的可能,所以台灣主權重要,中國大陸真正施行民主制度對我們而言也很重要。

這複雜的現實問題還是先停在這裡,讓我們回到虛構的形上。迷霧般的現實從來都令我感到厭惡,我希望能將真實呈現出來,甚至希望能傳遞給所有人。但這團迷霧並不是「說穿了」就有用。將許多真實呈現出來只能當作思想的材料,而人卻不是只有思想的存有。在許多方面人更是感覺的存有,也許很多人不覺得這個世界、國家、社會有什麼不好,但不可否認的是那偶而觸發的感覺,「雖然在夢中,卻比現實更真實。」就算是完全受系統宰制毫無抵抗之人,也一定會有與高牆對抗的一天,或一秒。這一刻的感覺雖然真實,但它只是邁向真實的運動的起點,稍有放鬆就會再度回到夢境中。

小說家或藝術家、思想家都在這個起點上工作,並且持之以恆。他們持續遊走於邊界之外,猶如走在鋼索上,不可分心鬆懈,必須專注、堅定的持續向前。走在非平常的道路上,他們是他者般的存在。如果受人讚揚那就是個偉人,若不受青睞就只是個瘋子、賤人。

謊言製造者以虛構的方式試圖呈現真實,而這樣的方式不僅提供思想上的方向、材料,更觸發對於真實的感覺。小說家、藝術家以這種方式,用感覺修正感覺。雖然這個時代已經沒有清楚的正邪之分,一切向錢;許多感覺也被系統化而麻木。但仍有些反骨的賤人,硬要與高牆對抗。

我在網路上發現許多人將這篇文章放進自己的部落格,有人自己翻譯、有人引用他人的翻譯。這麼多人受它感動相當令我吃驚。就如同我之前翻譯押井守的文章,也沒預料到會引起迴響。要改變他人是相當困難的事,王丹在座談會中也說,他說過幾千幾百場關於六四的演講,但他只希望能影響幾個人就好。他認為「巨大的改變從來都是少數人推動的。」職是之故,我和派大星決心成立這個部落格,希望能在這裡為「戰爭」貢獻一己之力。

沒錯,是「戰爭」!這是卵與高牆之間無止盡的戰爭!